谷以宁沉默着看了他一眼。
莱昂在那个眼神中看到了一点熟悉的情绪,像是奚重言假装生病骗谷以宁来找他的时候,谷以宁才会有的担心和埋怨,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。
他牵动嘴角笑了笑,“你担心我。我很开心。”
谷以宁仍然不愿意说什么,但是脸上渐渐有了血色。过了会儿他开口问:“你累不累?要不换我来开?”
“不用,这点路没问题的。”莱昂语气轻松,红灯亮时他摊开右手递过去,“要不要给我充点电?”
片刻后,谷以宁的手无声搭在他的手掌上,他微微握住,谷以宁条件反射一样倏地抽回。
但很快,似乎有几分歉意般,谷以宁又把指尖试探着放回去,触电一样轻轻抖动着停在他的掌心。
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,车厢之中一片寂静,除了风沙拍打车窗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。
车窗外,浑浊的空气和黑压压的夜色笼罩着他们,前方视野极差,路口红灯艰难地探出一点光线,很快被一阵风沙淹没,仿佛再也不会转成绿灯,再也不用前行。
但一阵风很快就过去了,绿灯亮起,谷以宁的手像是小鸟一样抽走。
莱昂严谨地双手扶着方向盘,后面的路程不知为何变得顺利,风沙在渐渐减弱,不再需要他用所有注意力全神贯注。
于是他开始讲自己的旅程。
从内蒙到西北再到新疆,每日通话里再事无巨细,也难以描述尽那些生动的感受,谷以宁从沉默听,到应声聊,一路顺畅地开到小区楼下,旅程也说到了台北站。
莱昂停下车,谷以宁没有追问,只是等着他。
“谷老师,私自去台北的事情,我可以之后再解释吗?”
谷以宁侧过脸望着他:“这个理由很复杂吗?”
他有些不知所云地笑了下:“要看你怎么想。”
谷以宁似乎没什么脾气,说“好”,然后推门下车。
副驾驶的门闷声关上,车后座上放着莱昂的行李,他回头看了一眼,把它们留在车里,推开门随着谷以宁上楼。
楼道的声控灯一节节亮,又一节节熄灭。
莱昂在后面说:“谷老师,我没有想到会让你担心,更不是想通过让你担心获得什么,你不要怪我好不好?”
谷以宁打开门走进去,换下拖鞋,另一双几乎全新的仍摆放在莱昂临走时的位置。
“我不是怪你。”谷以宁说,背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他说:“我只是,只是很害怕。”
莱昂走进去几步,看着谷以宁的背影:“害怕什么?害怕我会出事,还是害怕我会离开?”
沉默了很长时间,谷以宁站在客厅中央,顶灯的光垂落在他的肩膀,一圈影子围绕着他,他说:“不告而别。”
莱昂走上去,从身后抱住他,“不会的,我答应你,永远不会。”
谷以宁垂头看着两道影子融为一体,问:“为什么答应我?”
“你觉得呢?”莱昂低声贴在他耳边说,又退后一点,拉开距离问他:“谷老师,你愿意接受我的承诺吗?”
谷以宁回过身,看着他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莱昂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遗憾,笑了下说:“但你没有拒绝。”
他努力轻松点笑对谷以宁:“很好了,已经很好了。”
谷以宁仍然是一种有些茫然失魂的状态,有点依赖,却还保持着距离。像是清醒着却没精力思考,又像醉酒后却还装着没事。
莱昂小心谨慎地观察他,不敢多说不敢多问,不敢问谷以宁是何种心情下迈出了去往机场这一步,不敢问那十个小时里他在想什么,不敢想他害怕的不告而别,是因为过去的人还是现在的。
他只是煮了一点面,陪着谷以宁吃完,陪着他洗漱。
等谷以宁徘徊地站在卧室门口时,他体贴走过去说:“我看着你睡了再走。”
谷以宁张了张口,没说话,走过去坐在床边,低头想了一会儿,拉开被子躺了上去。
莱昂坐在旁边,帮他抚平因为想不通而皱起的眉毛。
“我在楼下租的房子已经定了,明天就搬过来。”
谷以宁看着他眨了眨眼。
“你睡不着的时候,我都可以过来陪着你,等着你睡着了再走。”莱昂声音很轻,“记得第一次见面吗?我就是这样看着你的,你眼皮都抬不起来,还假装不困,没多会儿就睡着了。”
“有吗?”
“就像现在这样。”莱昂伸手盖在他眼睛上,“睡吧。”
谷以宁的睫毛在手掌下动了动,一点点颤动幅度变小,然后静下来。
他关了灯,慢慢移开手掌,看见谷以宁眉间的褶皱安静地舒展开,毫无防备地躺在柔软的枕头上。
手指轻轻摁在他的皮肤上,只需要用一点点力气,脸颊的皮肤就会凹陷下去一小圈,谷以宁还是毫无反应。
莱昂低下头,在他额